了, 这给了她大脑思索的空间——不, 池野正在备战全运会,这是他职业生涯极为浓墨重彩且关系到退役待遇的一场比赛。
她不可以在这个节骨眼影响他的情绪。
按照池野洁身自好的性子, 想来罪魁祸首只有那一个阴魂不散的女人。
池妈妈嚎啕了两声,悲从中来, 却并没有掉下眼泪, 只是愤愤不平于还没有彻底击败隐藏在岁月中的那个对手。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如同有一个打不出来的喷嚏。
这一刻,她对方盈的恨意也到达了顶峰。她明明已经给儿子介绍了许多她喜欢的姑娘们, 池野要是接纳了其中的一个,就等于他认同母亲的喜好, 仍然是将母亲放在首位, 还是那个一刻离不开她的乖巧孩子, 妈妈指哪儿就打哪儿, 孝顺又懂事。
所以池妈妈真的很不明白, 方盈为什么要把她此生最大的骄傲抢走。
从前她已经把话说得很重了, 难道即便如此, 顶着那样的羞辱, 方盈也要留下一个孩子祸害她儿子的终身吗?
“天呐, 我辛辛苦苦养了一个儿子, 我这是作了什么孽啊?上天要这么惩罚我……”池妈妈摔了刚刚入手的爱马仕稀有皮, 唯有如此,她才能让痛苦和委屈累加冲破哭不出来的壁垒,狠狠发泄心中苦闷, 失声痛哭,在泪眼朦胧中定下了去北京最快的机票。
在池妈妈到来之前,一家人在北京日子可以说是岁月静好。
正式备战全运会,运动员们需要在基地封闭训练,已经结婚了的运动员的另一半可以按时探视。
方盈虽然没有和池野领结婚证,但是他们之间有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呀,她领着方小满,给孩子套上了口罩和墨镜,低调地从基地侧门进出,家属感十足。
“好想你啊,小满,爸爸一定要在后面的比赛拿个冠军,把金牌给你戴着玩儿。”池野率先抱起了方小满,很重的一口亲亲印在女儿脸颊上。
平时不需要社交,不需要见方盈,所以他刮胡子没有刮得很勤,青色的胡茬,把方小满刺挠得在他怀中咯咯发笑着扭动,痒到受不了了,方小满要求落地,然后自来熟的找别的哥哥姐姐们玩。
方盈笑到直不起来腰。
“怎么啦怎么啦。”池野一秒钟切换乖巧脸,往方盈跟前凑。
方盈已经看破一切了:“别以为我没看出来,你刚刚偷偷在拿小满的袖口擦汗,坏死了,你这个坏爸爸。”
“哎呀,被你发现了,还是我宝宝了解我,”池野这才张开胳膊抱她,因为确认身上的汗迹在方小满那儿蹭的差不多了,“来不及洗澡了嘛,怕你嫌弃我,所以先抱的小满,你看,抱过她之后身上就没有汗了,不会弄脏你的衣服。”
“你就欺负女儿年纪小,还不懂事吧。”
“这个年纪才是最好玩的,以后她变聪明了,哪有现在这么好玩呢。”池野默默把人搂紧,方盈嗔怪他抱得太紧,她撒不开胳膊给他递水,他只摇头说不渴,珍惜在一块的时间,连喝水的功夫都不愿意耽误,被其他看到的队友们直呼腻歪,难得一见,哼哼唧唧地当众撒娇,也不想太快把人松开。
直接打破了众人对池野一贯的印象。
“不是,自从我进国家队以来,我就没见过野哥有几个笑模样啊。我还以为他天生面瘫呢。该不会被什么东西上身了吧,跟个小姑娘似的撒娇。”有年纪小的队员纯的有种活见鬼的感觉。
“那是因为你认识他认识的太迟了,他以前就是这样子,一天到晚傻呵呵地乐。”楚归镝“咕嘟咕嘟”喝水,见怪不怪。
时间真是一个奇妙的东西。
倒推回高中以前,楚归镝绝对想象不到有一天池野会戒烟,白开水和苏打水喝得比可乐与酒精多更多,会因为一个人敛尽了所有笑脸,冷脸如霜,再因为同一个人从冰层中重生,消融冰雪。
就如同池野也想象不出来,从小到大类似自闭儿童的楚归镝,有一天也会叭叭叭叭变成喇叭。
抱的足够久了,方盈让池野撒开,池野磨磨蹭蹭地松了手,黏着方盈在场外坐下,看方盈笑着拍摄方小满和女队员们玩闹的场景,眼睛最开始是盯着取景框的,没多久,视线转移到方盈的侧脸和下巴上,场地的光斜着打过来,能照出来方盈脸上浅浅的像青春期女孩一般的细小绒毛,和多年前相似,少女感满满。
在这一刻,池野迷迷糊糊感到浮生若梦。
似乎这么多年的波折尚且没有发生,是黄粱一梦,现在即是他们曾经的一个慵懒的下午,他下训后疲惫又耍赖,抵着方盈的肩膀,畅想未来,他们还都是少年少女,美好的青春被琥珀封印着,而如今的种种,只不过是他脑海中幻想的一个剪影……不知此身在何处,过去与当下的时光碎片交错,在美梦中,体会不到时间的流逝。
方小满的笑声,才给了他一点处于现实世界的实感。再回首,已经那么多年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