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亦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虚弱。
但小姑娘可能受不了,红着眼眶说清桐长老胡说,追过来的清桐长老一脸的尴尬,然后就是无声的静默。
屋中只剩师绾绾抽泣的声音。
清桐长老只得幽幽叹息道:“明熹啊。”
她说他可能撑不过次年的春天。
宁亦摸了摸师绾绾,给予她安慰。
可宁亦知道,他不会死,也不能死,这条命,是他搏回来的!
再见到聂乘风是在去碧玉潭的路上,桃花崖上桃花中年不落,少年迎风舞剑,有形但无神。
宁亦多看了一眼。
少年就漂亮的挽了个剑花,收起了剑。
也许是几个月未见的缘故,或者是其他,少年的身形也格外的挺拔,身高蹿出一大截。
掌心的软肉被磨出薄薄的茧子。
很用功了,宁亦想。
但还是一无所得。
面容普通的青年在纷飞的桃花中驻足,不用细想,聂乘风就弯腰行礼。
在夜色中落下了三个字:“小师叔。”
清清亮亮的一声,但又疏疏冷冷,与之前的讨好有着天壤之别。
又或者,这才是他本来的模样。
冷而锋利,如同一把开了刃的薄刃。
上清的弟子众多,各个皆是从各州上来的天才。
出了上清,就是能独当一面,撑起宗门,无愧于天之骄子四字。
而聂九不是,他是从无妄教里出来的邪魔容器,受魇所困,修仙道并不适合他,他的终途是魔道。
将他置于这群人里,会怎么样呢?
会挫败,旁人一次就会的,他要百次,千次,才可能有成效,但无一丝的结果。
他所想掌握的力量,则会和他一次次失之交臂,使他陷入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恐慌。
任何负面情绪的出现都能喂养他心中所出现的魇。
他最终的结局就是被邪魔吞噬,成为其一部分。
聂九会死。
他会死在他给他选择的路上。
宁亦站在那,敛尽眸底的神色。
于梅中,他依旧一身的风光霁月,无人可及。
礼毕,聂乘风才不对。
面前的人不是穿着狐裘站在风雪里就要消失的九天神明,他的眉间也没有显而易见的病气,易碎的像片琉璃。
桃花吻过那人的眉眼,划过衣角,在那寡淡的容颜里,聂乘风窥见到一分的相似。
他微扬起嘴角,又快速的抿平。
有什么好高兴的,他如今杂役的身份是谁给的?
说错话的他正欲道歉,就听到了那人摆了摆手。
消失在他的面前。
手抚过脖颈前,上清宗的弟子服下,小鱼正紧贴着他的皮肤。
幻化成普通人的宁亦并不在意聂乘风有没有认出他,他只是继续的前往碧玉潭。
云霄回来了,他该去看看。
宁亦到碧玉潭时,已经变回了原貌。
碧玉潭不怎么热闹,冷冷清清。大约是怕单调,水上还漂浮着大小不一的金莲。
碧玉潭虽然叫潭,实际上却是一片湖,湖上有条长长的水上走廊,通向湖中的避水居。
未进去,宁亦就与云霄碰了个照面。
比起其他的人,云霄体型硕大,身高九尺,大约是常年在外斩杀妖兽邪物,剑眉星目的脸隐隐流露出凶相。
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桂香。
望着他周身的水汽,宁亦问道:“你出门这是要去见谁?”
引人进屋,云霄去屏风后拿了处了个青瓷盘,碗里是清洗过的枣子,青中带着斑驳的红点。
宁亦坐了下来,拿起了一个。
云霄就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,望着宁亦的手里的枣子。
眼巴巴的模样,似乎是在不舍得。
宁亦好笑着,又放进了碟子里。
他原本只想来看一眼的,知道云霄现在的境界如何。
出去了一趟,化身后期隐隐松动,似乎有着突破的气息。
见他放了下来,云霄正儿八经道:“是北疆泽垚的枣子,很甜。”
宁亦试探的又拿起了一个,云霄的视线就紧紧锁定在他的指尖,似乎只要他拿上一颗,他的眼睛就有了目标。
宁亦还不至于和小辈抢吃食,又放了回去。
宁亦开始了正题,他说:“你的雷劫就快到了吧,到时候你去落枣居吧,山上都布着阵法,比你在这要好的多。”
宁亦是能察觉到水中的金莲所摆放位置的变化。
云霄是剑修,所走的道比他人都要凶恶一点。
他走的是修罗道。
碧水潭中的金莲阵是为了渡劫所制,当然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净化修士心中的恶念,使其平心静气。
但这些年,云霄都没怎么使用过。

